鹽湖城心情紀錄


對於北方的山,總有一種不知從何而來的敬畏感覺。先前在山東,對於綠色植被稀稀疏疏的岩石山頭,覺得總像是國畫中走出來的風景,有如年邁卻依舊健朗的長輩一般,是一種令人沉默自省的蒼勁;今天因緣際會來到美國猶他州的鹽湖城,環繞著巨大鹽湖的山脈在毫無汙染的空氣中,是另一個不一樣的心情,讓人隨著北美印第安人的古老信仰,不禁感動天地間聖靈的偉大。

台灣的山海自是一番無可言喻的豐盛之美,而異地的山脈帶給我的激情,並不在變化萬千的生命;那只是單純的真實線條與色澤,像明信片中原住民深邃雙眼旁的皺褶,是天地間一筆簡簡單單的力量劃過,卻又代表著亙古至今,不變的原始情感。

台灣的東邊是藍色的太平洋,深刻猛烈;而在此地的鹽湖是一片淺淺白色花樣的鹹水,沒有潮汐波浪,只在北美清淡的空氣中映出藍色的天與白色的雲,還有明媚耀眼、帶來生命無限的太陽光。

自己一個人不發一語飛了十七小時的路程,一如往常,沒有偉大的孤征上路的探險情懷,為的是推卻不去的兩天工作會議。會議明天才要開始,我比在台灣的家人朋友在地球自轉上,多偷了14小時無所事事的時間,高緯度的地區到了晚上八點天還正亮著,就這麼無所用心地在入住的酒店旁漫無目的走著。雲層很高很高,空氣中有一股淡淡的,沙漠中原始植物的甜味,有些感覺,當下由衷地讚嘆歡喜,與孤獨無關,但孤獨卻又讓這歡喜讚嘆多了人情俗世的好滋味。

在年輕時候,有種流行的文字風味叫做留學生文學。那時候沒有電腦,更沒有網路,所有飛越太平洋在美國求學的學生,異鄉生活的文章是一筆一字寫在稿紙上,然後千里迢迢寄到故鄉的中央日報、聯合報的副刊上。那些人現在應該年紀都大了,不知他們如果異地重遊,對此間天地景象的美,在鬢髮蒼白,看盡人間風情之後,與年輕思鄉時的眼睛所見相比,會有甚麼不一樣的感受?

對我而言,感受分分秒秒不同。當下的意識心情,因為有著時時刻刻的放縱,讓天地對虛幻的自我有著不同的洗滌。感恩的不再只是這一切美好景色,也感恩自己竟是這無窮萬有存在的一部分,或者是說,感懷我心中能有這無邊無界的存在萬有。

生命如此浩瀚偉大,因你我而美麗。





5. 13. 2019 @SLC Utah

狂狷讀書


前兩天和幾位朋友在談這個字,其中之一把金庸在<大漠英雄傳>裡的郭靖所代表,俠之大者、為國為民一般的犬儒思想給批評得體無完膚。也因為如此,他對於真正混過黑道江湖的古龍推崇萬分,認為他自然是更能符合」字的這個意境。

我完全同意他所認為,俠客的起心動念在於真切的自我,而非道德禮教上的定義。所以路見不平挺身而出,是不需要甚麼樣的高明判斷力的,對其後的結果好壞,也就一笑而過,完全不需要在乎。

但我真正想說的是,遊俠列傳中的奇人軼事也好,小說中的風流人物也罷,似乎都隨著歷史文化變遷,而所產生的集體意識變化而變化。金庸小說中的人物,郭靖只是笨,他的判斷標準只能隨著宋儒所給予普羅大眾的分辨意識而生;而清代幫會領導人物中的翩翩公子陳家洛更是可憐,在宋明理學教條對讀書人的影響之下,其所謂的俠義舉止更莫名其妙到令人不忍卒睹。或許是我對金庸先生的偏執敬仰吧,金庸沒錯,他只是誠實而已,北宋之後,就沒有真性情的俠客了。

真正的俠,或許要更往前推幾百年,孔子所形容的狂者進取,狷者有所不為。如此,才是真性情的俠。

提到這句話,不禁又想起楊牧。好像是在<柏克萊精神>這本書裡面,他把書送給所有狂狷的讀書人,說那是他最羨慕的典型。不得中行而與之,必也狂狷乎,狂狷竟然可以表現在讀書上,謝謝楊牧,這是多麼令人高興的事。

現在的我越來越不受自己的「無所知障所帶來的偏頗性格影響,感覺挺好的,這也不就是狂狷讀書的自在痛快嗎?朋友要在大陸開辦讀書會、主題探討沙龍,讓我寫一句打動人的話幫忙活動拓展,我當下寫了:

前人事,濃淡不拘
垂眼看白駒過隙、聽如是風聲,
現在我,狂狷自持
仰頭則有當下、自在無邊無際青天

一切,好說好說。


5.11.2019

用心用意的所在


人多數在意識上用心用意,例如像是人際問題、健康問題、財富問題、有形無形的成就、名聲地位、情愛……,這些,都不是宇宙自然之所生所有,而是跟著我們生命流轉,記憶、業力所顯化的無名煩惱。生命與這些物事牽扯,就是用心用意用錯了地方,持續在眾多的因緣業力中死纏爛打,想放放不走,想割捨割捨不下。

現在的我已經學會了刻意地放慢腳步。就在鄉下地方把車停下來,仔細地去看看路邊的稻田,或是把鞋襪脫了,到草地、泥巴上感受身體與地球相接通的感覺;一隻鷺鷥飛過,可以讓我驚喜;一陣清風撫動的稻浪,可以讓我整個肺裡,口腔鼻腔滿是大地散發的清香,感到心曠神怡。

當我扮演企業顧問,或是在授課演講的時候,我也常故意停頓一下看看台下每一個人。不是為了當下的題目想由台下聽眾的眼神中捕捉到甚麼樣的反饋,而是我可以由他們的神情中發現,所有的人都是那樣極度美好、多麼值得感恩讚嘆的存在;一個不經意狡獪的微笑,或恍然大悟帶出的眉毛上揚;下巴微微前伸上抬、手掌不自主地用力打開放鬆,各式各樣的動作、表情,讓我感覺到每一個人都好美,好可愛。

齊邦媛老師的<巨流河>書中的一小段,說的也是文學大師在年輕時用心留意生命的美麗細節,讓她直至年華老去,伏案回想當年之時,仍然無法忘記的感動:
「有一天早上我穿了一件淺藍短袖的制服,從家門口小坡走上田埂,走那種長滿了草的窄田埂需要靈活的平衡,兩旁的稻田在大雨後積滿了水,在一低頭之際,我看到了稻田裡一個女孩的倒影,那是穿了長衫的我啊! 我正伸著手保持平衡,滿臉的快樂與專注。頭上的天那麼高,那麼藍,變化不已的白雲飛馳過去。十六歲的我,第一次在天地之間,照了那麼大的鏡子。」

讓我們就如齊老師一樣,天地間的這麼一面大鏡子,我們能否在其中,遇見美麗的自己?

出門前小小記錄


五天的行李,預計到溫度在8度到23度的中國北方,一個登機箱,輕輕鬆鬆十分鐘搞定一切。

不知道甚麼時候練就出這般的功夫。特別是三天前才從韓國回家,現在又打包行李準備五天的大陸行程,在旁邊一臉輕鬆自在的妻子用一種隔山觀虎事不關己的表情微笑著,看我充分利用行李箱的每一個空間,搞得汗流浹背。她早就習慣了,或許習慣到無法了解我現在的心情是好是壞,是平靜還是上下起伏。

今天天氣有一點雨,壯年聽雨客舟中,江闊雲低,斷雁叫西風。現在沒有那麼詩情畫意,台北飛濟南,兩個小時多一點就到了,江水在飛機上看是一條細得不能再細的線條,雲層在我的下方,巨大的飛行器模擬出鳥類利用氣流騰空的模樣,沒有朋友結伴同飛,飛行器之間為了安全還得保持距離以策安全,各個都是孤單的。

多數飛機肚子裡的旅客像我一樣,也是孤單的。空姐職業性的笑容和禮節,讓這樣的孤單感受更加強烈。這時候最好的方式,就是讓孤單寂寞大師,村上春樹的小說作伴,在上不接天下不著地的空間中,好好品味一下許久以前,女歌手蘇芮壯烈的聲音唱著<是不是這樣>的那一段:沒有天、沒有地,沒有邊也沒有際….」的情境。

如果旅行,是在一葉客舟中,江上漂呀漂的,不需要拖著登機箱找登機口,不必在大媽旅遊團的呼喊聲中戴上耳機力圖幾分鐘的清淨,該有多好。

向各位關心的朋友說一聲,我在接下來的五天,在中國大陸遊蕩,將無法每天更新部落格,請大家原諒。


5.5.2019

是甚麼障礙了我們 __心靈頻率筆記節錄文章


和鹿先生認識是我生命中一個非常特殊的機緣。不久之前,我剛剛對靈性的認知有了新的體悟,,正熱衷於向一些有超凡能力的人請益,那時候得知鹿先生對很多東西都有特殊的感應能力,便在一個好朋友的安排下與鹿先生見面。

那次是到鹿先生家,先是我滔滔不絕,把所謂的量子能量、振動頻率,和人的運勢、際遇,情緒等問題,這些的相連結心得分享給鹿先生,並且把自己最近與旁人、植物、大自然的共振經驗向他請教。而,萬萬沒想到的是,鹿先生雖然在我說話的時候張大眼睛仔細聆聽,並且表達了高度興趣,同時也對我的「提升進步」表達了支持和關注,但對我所提的問題(特別是在特殊感應的事情上),他卻往往只給我同樣的答案,「這我不知道。」「這我不清楚呢。」

他在這麼說的時候眼神十分堅定,完全沒有一絲一毫狡獪隱瞞,我相信他說的是真的,但奇怪的是,那時候我並沒有感覺到任何一點失望,相反的,我完完全全覺得,「不知道」、「不清楚」是他給我最好的答案,也是當下,我最需要的答案。

不禁要對這樣的高人奇士歡喜讚嘆一番。

主要是我了解了一點,我們與宇宙真實智慧間連結的最大障礙,常常是「我知道」這三個字。這三個字阻擋了多少發自內心真正對真理悟道的渴求,也屏蔽掉多少溫柔的大自然給我們的關愛。

特別是我們自認為我們所知道的,通常是來自於以往的經驗,或是書本、媒體上所得來的資訊,並不是真實的體悟,更不是純淨的智慧,我們認為已經知道了的心理狀態,會因此隔絕、曲解高層靈性本我所帶給我們的訊息,讓我們永遠卡在這個所謂「知道了」的有限時間空間裡。

所謂「善易者不卜」,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對易經了解通透的大師,是不會對他的下一步占卜預測吉凶的。有些人害怕算命,是因為對未知未來的惶恐不願意面對,也有些人是因為不想因為知道了即將發生的事,而喪失了對未來無限可能的想像空間。這些都沒有錯,雖然惶恐沒有其必要性,雖然無限想像空間可能荒誕不羈,但是當我們探索生命最深處的價值意義的時候,那些暫時性的「已知」會阻攔更多層面體驗和理解的智慧發展,讓靈性成長停滯在原來的地方,反覆輪迴。

而,真正了解生命的,是可以跳脫因果定律的,是可以創造各種可能性的。生活上如果我們還沒有心想事成,生命還沒有依照我們最歡喜自在的方式進行,代表著我們還有很多很多地方「不知道」、「不清楚」,不明白

或許,「所學所知」本身也很美麗,但美麗如天上的雲朵,仍然是阻擋天上的日月星辰用光關愛這世界的障礙。讓我們回到最初的空白狀態,接納這些不明白,我們會變得更潔淨,更接近神性的本來自我,生命便能創造出更多更燦爛的意義價值來。

聽 __<心靈頻率筆記>摘錄文章


第一次愛上古典音樂,是在大學時期,在一個音樂系教授的帶領下聽巴洛克時期,韓德爾的<水上音樂>。那一位說話輕聲細語的女教授,對音樂的認真狀態令人有點害怕,記得她瞪大眼睛要求我們每一個人在階梯教室端正嚴肅,像軍訓課一般危襟正坐,好讓巴洛克時期每一條獨立的音樂線條都能清清楚楚地進到耳裡。結果一堂課五十分鐘下來,那感覺好像禪定許久後好不容易喚得靈魂歸來,卻仍舊恍神不知自己身在何處的樣子。

後來開始聽比較的,我個人特別對柴可夫斯基鍾情,每次煩悶的時候聽<悲愴>,一樣習慣用力讓耳朵收進每一個來自不同地方不同樂器的每一個音符,聽完之後像脫了一層皮,也像讓瀑水流衝擊許久後上岸,全身細胞淒淒慘慘卻也乾乾淨淨,清新透明的感覺。

音樂可以讓我進入這樣的境界,那是一種能量頻率極高的狀態,特別是樂曲中線條豐富的曲目,輕易地可以讓人恢復平靜。我曾想,為什麼音樂可以這樣?每一個音符,節拍,事實上單一來看都是中性的頻率,如果每一個聲音都是中性的,反之為什麼我卻對噪音如此深惡痛絕?難道,這也是分別心使然嗎?

真的就是分別心使然。

有一次有幸和國內一名相當厲害的攝影藝術創作者閒聊,他特別擅長用黑白照片拍出街頭角落神情落寞的邊緣人,特別是老人家的寂寞眼神。我很不識相地問他,是不是他的眼中所有的東西都是美的?為什麼讓我們下意識會遠離的髒亂街角、街友、孤苦無依的老人在他的鏡頭裡都變得如此的美?

他的回答讓我真的嚇一大跳,他說:其實,我所發揮的作用就是讓人高高興興地去看原本他不想看的、不願意看的東西… …,如果你願意仔細去看每一個人、每一個東西,本來都是美的啊,不管是誰的眼睛看,你的、我的、他的、他媽的、他奶奶的,誰的眼睛都一樣,沒有醜,只有美。

他瞪大眼睛,讓我想到音樂賞析課堂上,那位音樂系女教授也是這個樣子。

後來漸漸明白,如果我們抗拒甚麼,那東西自然就成為你的仇敵抗拒著你,不管是眼睛所見、耳朵所聽,或鼻子、口舌所品嘗的各種滋味,以及每一寸身體皮膚接觸的感受。由分別心引申出來的抗拒心理,讓我們的心與萬物自有本有的真、善、美之間,設立下屏蔽、障礙。

楞嚴經裡,粗淺了解觀世音菩薩用耳根修持禪定的法門,聞所聞盡,盡聞不住,覺所覺空,空覺極圓,空所空滅,生滅既滅,寂滅現前,忽然超越,世出世間,十方圓明,這又是另一種美好的詮釋。

只要不去評斷,不用是非善惡,優劣好壞去分類,所有的線條色彩、所有的聲音都能無礙地進入我們的眼睛、耳朵,與我們的每一個意識產生完美共鳴。擁有所有的線條、顏色的畫面是最令人感動的畫面,讓所有聲音進入的心,是最平靜寧謐的心。

如果眼中全部是最令人感動的畫面,聽到的永遠是最平靜美好的聲音,人,還能不自在快樂嗎?

也是讀經,轉載心靈筆記<金剛經>


我在十多歲的時候第一次讀金剛經,被徹徹底底搞迷糊了,須菩提好好的一個問題,心要往哪兒放的這件事,佛陀說來說去,說這不是這、說那不是那,所以這是這、那是那,那到底這是這那是那,還是非這非那?或者是這非那、非這是那?


徹底迷糊,我這個不怎麼好用的腦袋裡的邏輯思維全部用盡,努力讓每一個行動遲緩的腦細胞考量再三,結論可能有兩個: 一是釋迦牟尼佛說的不是人話,我才聽不懂;另一個是我這人根器太差,朽木不可雕也。一的可能性不高,二的可能性不願意接受,所以迷迷糊糊了好多好多年,也不想沒事找事。

後來在大學時期,把近代量子物理和哲學玄學亂湊亂兜,變成是一種非常好玩的遊戲,而金剛經裡的三段辯證法,成了我用來攪亂別人正常邏輯的非常手段,再加上佛經裡極度優雅的文字,讓我開始為金剛經癡迷。不懂還是不懂,表面上好像知道了什麼,都只是附庸風雅裝來的,年輕氣盛的心態下,是「甚麼」,即非「甚麼」,是名「甚麼」,變相地讓一個驕傲的年輕人得以對現實世界抱持著狂妄不羈的態度,為反對而反對。

直到進入中年之後,再重新讀這些經文,感受就有極大不同了,經文就像是一股清澈的水流在心裡穿過,年少不再,少了些處世的稜角,多了是是非非無可奈何的人生體驗,自然心境大不相同。

「是諸眾生,無復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無法相,亦無非法相。何以故?是諸眾生,若心取相,即為著我、人、眾生、壽者。若取法相,即著我、人、眾生、壽者。何以故?若取非法相,即著我、人、眾生、壽者。是故不應取法,不應取非法。」

「諸微塵,如來說非微塵,是名微塵。如來說世界,非世界,是名世界。」

文字優美依然如是,鳩摩羅什大師翻譯的燦爛文字花朵害我不淺,在此時另外感受到的是「金剛」二字的無形剛猛力量,就這麼了人在許多表象上的執念。

對相有所執念,便「有所住而無處安心」,那句「無所住而生其心」,就在破除一切,本來無一物的「這是這、非這非那,是這非那、非這是那」的亂七八糟無明意識。

其實也不用說的那麼嚴重。日常際遇裡,把這樣的三段辯證法輕巧地用在面對一些原本讓人燃起煩惱情緒的所在,也很不錯。

這個人這麼難搞,其實難搞的不是他,而是他細胞記憶裡有著甚麼無法對人信任、同理的痛苦經驗,以至於讓他有如此的不得已狀態;這事情這麼的難堪,其實難堪的不是這事情,是我自己的記憶投射,所有這事情才會在我面前有這樣的顯化。

就讓這樣的練習,幫我們慢慢擺脫執著和生活多數煩惱的表象,離「小苦」,得「小樂」,不亦快哉,不是嗎?


指著月亮的手 __ 心靈頻率筆記摘錄文章


除了多了幾個地球上肉眼無法看到的隕石坑外,月亮,應該是自有文明開始,千萬年以來,最貼近我們精神靈性感悟,變化最少的東西。

中國人制定陰曆,在殷商時代,甲骨文中已經詳細描述了月亮圓缺的週期變化,這個月亮,便是在<詩經>中「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糾兮,勞心悄兮」中的月亮。

與唐朝李白對飲的月亮,也是同一個;曹操的「月明星稀,烏鵲南飛」,<紅樓夢>裡賈寶玉神遊太虛幻境的月亮,西方的狼人變身前對著高聲悲鳴的月亮,見證過驕傲的恐龍滅絕、承受過粗鄙的美國太空人的踩踏,華人世界秋天節日巧立名目烤肉聚會的藉口,還是意亂情迷下男女犯錯的後悔牽拖對象都是,都是同一個月亮。

真的是「千江有水千江月,萬里無雲萬里天」,同一個月亮在地面的千千萬萬平靜的水面,公正地給出千千萬萬個倒影,在數千年的時空流轉,幻化出每日每月周而復始、如心跳呼吸一般的潮汐漲落。

明朝萬曆年間瞿汝稷編撰的《指月錄》,記述了禪宗世代裡,上自過去七佛、西天祖師、東土祖師,下至宋大慧宗果為止,禪宗傳承法系六百五十人之言行事略、機緣語句,其中更有禪宗公案一千七百多則。瞿汝稷所謂的<指月>,便是說這些禪機、故事,和偈言,就像只是指著月亮的手指頭,不是那個亙古不變,不生不滅的三藐三菩提,指頭只是指頭,並不是那個真實存在的月亮本身。

只要是看過月亮的,都可以指著月亮,告訴別人:你看!月亮在那兒,但若是別人不抬頭,卻開始對這隻指著月亮的手指頭開始鑽研其不變唯一的真實性,開始分析、評斷,那將會是非常、非常傷腦筋的。

給不懂事的孩子說道理,最好的方法就是講故事,有意涵的寓言故事。以前的先知,為了要讓民智未開的人們了解(其實現在人們的智慧,比起千年前好像也沒高明到哪去),十分用心地編了好多精彩的寓言故事,或教條說法。在經典裡,宗教教義裡,這樣的例子非常多,很可惜的是,故事只是故事,有些是騙小孩的,有些甚至是善意的謊言,作用只是像指著月亮的手指頭,讓人們有機會把頭抬起來,看見月亮,但手指頭不是月亮,而且與月亮差了十萬八千里。

我們現在知道,聖誕老人從煙囪下來給聽話的孩子禮物是虛構的,小孩深夜裡最害怕的大野狼和虎姑婆並不存在。那麼,我們真的要相信莊子<逍遙遊>中所說的,北冥有一條比台灣還大的魚,會變成翅膀比台灣還大的鳥嗎?我們當真要執著於故事的真實性與否來評價莊子告訴我們的是不是真理嗎?

那麼,我們要相信是上帝創造了亞當,再從亞當的身上取下一根肋骨變成夏娃,這樣美好的創造,毀在上帝(怎麼會)不懂教育心理,不知道孩子叫他不可以幹甚麼,這越容易引發他的強烈好奇心偏偏想幹甚麼,就這樣偷吃了禁果,就這樣被逐出樂園?

聖人所說的,一定必須是真的嗎?

探討故事的真實性已經是沒有意義而且無聊的事。

指著月亮的手指再真實也不過了,但那是手指,千千萬萬人長得有所差異的手指,不是月亮。故事可以是真、可以是假,在不同時空、場景、對象下,可以有不同的經典教派用不同的情節人物來演出,但是,那是故事,不是真理。故事是否荒誕不羈,是否精彩動人,不影響真理就是真理的唯一價值;就像指著月亮的手只有粗有細,有白有黑,並不影響月亮就是月亮。

真的,月亮,還是月亮。

那孩子要的是甚麼?

  那是你最為熟悉的一個孩子,最貼近的一個孩子。倔強、敏感、無助,而且拉著你的衣角不放,你已經習慣這樣的拖累而牽絆,也為這個孩子的存在感覺無奈和疲累,你為這個現實的世界中所有的外務繁忙,你也在大多數的時候忍心無視於這個孩子的存在。   在夜深的時候,你偶爾會聽到這孩子低聲...